2015年11月8日 星期日

獨立音樂人──廖偉程的攀岩旅行



原文刊載在孤獨星球中文版雜誌言15期


:黃建益(內湖攀岩館館長) 圖:Dingdong Lee


THE WALL
最初起源自台灣最早的音樂祭──野台開唱。「野台開唱」寓意不被主流媒體所青睞的獨立音樂可以糾合一起發表自己創作的音樂作品,發揮自己創作自己唱的精神。延續這種精神並騰出表演空間就成了現在台北公館的THE WALL LIVE HOUSE。這種創作與聆賞的精神是不分國籍的,THE WALL的成份從現場到唱片的發行以至於音樂的經紀也是如此。

THE WALL
在台灣猶如另類音樂的祭壇,而參與THE WALL的現場表演幾乎成了台北文青必備的音樂洗禮,啟迪著青年獨立自主的思想。乍看之下似乎有點跳toneTHE WALL這個祭壇的祭師(營運長):廖偉成,有著一套從思想到行動的哲學連繫音樂與運動──從繁音的樂曲到專心一志的運動,都因而是無入而自得。



廖偉程長年從事一種另類的運動:攀岩。

廖偉程認為要就要玩真的,真的藍天,真的花草,真的天然岩壁,戶外、自然才是攀岩的終極目標,他極力推薦龍洞岩場、關仔嶺岩場、大砲岩、熱海岩場...等。同時也推薦泰國的喀比,若有機會也想去法國的楓丹白露抱石(bouldering)、優勝美地爬多繩距(multi-pitch長六十米以上的路線)

廖偉成,有著文青與雅痞的形象:清大史研所畢業,論文題目跟明史有關。開著一台中古迷你奧斯丁,家裡有四壁的書櫃。山居新店,寒冷的冬季裡喜歡燒龍眼木炭取暖看張栩的對戰棋譜,用日式的鐵鑊就著火紅木炭燒泉水煮茶湯,眼睛累了便看看花園裡原生種紅色茶花,曾因為喜歡喝咖啡與咖啡店,投資了一家cozy cafe。他自述:與人很好相處,但個性就是怪異、孤僻並且有一點搞怪,從不一窩蜂人云亦云,喜歡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會開始攀岩起源於十年多前一次南湖大山的登山活動:因為途中會經過一個五岩峰的困難地形,領隊於是安排了一系列的攀岩課程,以增進攀登的能力與繩索安全系統的概念。雖然第一次的台灣高山行程天氣並不好,沒有登頂南湖大山而且下著雨,中途就撤退下山了。但並沒有因此退縮,反而著迷於登山活動。

登山是一項繁複的技能,把食衣住行放進自己的背包裡帶著走。為了減輕背負的重量必需克制物欲,長時間的徒步與背負在平時需要段練體能。出發前要學習一些野地露營的技術甚至是野外求生、急救以及地圖指北針的導航。繁複意味著學習的挑戰,有計畫地完成這些挑戰是種自我的實現。

登山最棒的是自己可以擬訂行程目標,步行速度雖然緩慢,自律的作息,有紀律地按登山計畫執行是一種心志的段練,快速頻率的步伐對速度沒有助益,穩健而篤定的心態並且持之以恆,就可以完成攻頂。這跟平常的跑步習慣一樣,設定目標自己一個人跑,段練自己的恆心,定期會有完成一件事的成就感。
登山同時有個最大的紅利:登頂時的開闊視野和襟懷快意。這是一個人休息時的放空,在山之巔坐看雲起時。走路時也是一種放空,忙著算計行程、導航、控制呼吸、調節體力忙到無暇顧及山下的瑣事。若是下雨是否就是無聊的行程呢?也不會,視線會更專注於侷限的視野,第一次下雨的南湖大山,雖然捨不得拿相機出來,但當時高山杜鵑的心象至今仍然很清晰而令人神往。


登山跟攀岩在南湖大山之後一起進行了好幾年。更熱衷於攀岩並非不喜歡登山,登山需有假期及配合同行的山友,而攀岩的練習下班後即可進行。

攀岩與登山同樣有著冒險的特質挑逗人心。重覆走一個高山的行程令人覺得安心有把握,另一個陌生的行程,雖然掌握了行程紀錄與方向,台灣的高山仍處處令人感到驚奇,心理上需戰戰兢兢地冒險。攀岩正是如此,這個難關(crux)極可能抓不住而墜落,會不會抓住只有做做看才知道。

至於會不會感到墜落的恐懼呢?那是一定會的。天然岩場的固定點(protection)的間距比較大,在挂入下一個快扣時自然會恐懼,因為墜落至少是兩米以上的距離,甚至是五米以上,那種不到一秒的墜落,身體頓時感到緊張,彷彿過了四五秒墜落的重力加速度距離,直到被繩子接住才安心回神。

記得有一次在關仔嶺岩場拼一條路線抽繩挂第二個快扣(一種快速連結固定點的裝置,攀登者可快速將繩索挂入使繩索保護系統生效)時,突然地墜落,這是對確保者(belayer)最終極的考驗,最後雖然肩膀有輕微撞傷,但終究有被繩索安全系統接住,這完全是確保伙伴專心與動作確實的展現。攀岩很講究這種伙伴的關係,因為攀登者僅能專注於攀爬,對安全系統的確保幾乎是無助的,想要完成路線,就得要有一個長期信任的確保伙伴,我們稱作繩伴。這種信任的關係包含一些默契,緃使在三十米高的位置,頂著強風言不通仍然可以安全地從事攀岩活動。
這種微妙的伙伴關係同樣在樂團裡頭也是很顯著的,尤其是現場演唱的細微變化。成員的變動或是情緒高度表現在作品的構成與表演的默契之中。



攀岩這種特別的情感自然形成很特別的文化,攀登者仰賴確保者紮實地確保,因此有種過命的交情,但卻不會鮮少涉入彼此的生活場域。這種交情體現在很獨特的攀岩旅行文化中,有點像沙發客,但沙發客不會有上述的過命交情,一種
涉入彼此生活的過命交情。例如,有一次去泰國的喀比攀岩,慣例是爬兩天休息一天,我們的目的是攀岩,休息一天在於讓肌肉休息,所以安排一些名勝古蹟或其他景點。在天然岩場裡自然地會認識各國的人,大家會交換各自國家的岩場資訊然後交換電子郵件或FB。下一次安排馬來西亞的攀岩旅行時,馬來西亞的岩友可能會特別請假導遊當地的天然岩場並一起攀爬,也許會一起吃個飯,話題還是始終圍繞在攀岩,但很少會去對方家裡投宿。下次換馬來西亞的岩友來台灣的龍洞時,我們也是比照辦理。

我們在秘境般的龍洞岩場拍照及採訪,用繩隊(leading -second)的方式爬完兩條路線後,廖偉程談到他心目中何謂成熟攀岩者?成熟的攀岩者需具備SKA,
熟練、專注、安全的skill,固定點架設、裝備限度、力學等...knowledge,動作資料庫、攀岩旅行、自主訓練的ability
常言道:沒有獨立哪來的自由。我們從事的自由攀登(free climbing,相對於人工攀登aid climbing)要具備上述SKA三要素才能自主的從事攀岩旅行,在沒具備SKA之前就要仰賴教練的指導了。廖偉程回憶攀岩的最初是以一種追求知識的方式在從事攀岩運動,研讀攀登技巧、系統技術也看解剖學的相關書籍,最後探求攀岩的本質是什麼?在得到結論跟知識之後便形成一種信念,練習
輟。這種歷程跟從事太極拳、登山、圍棋、跑步如出一轍。





我很好奇地問廖偉成有沒有感受到攀登能力的瓶頸?他很巧妙地以樂團做比喻:
「在音樂圈子很多人想一夕成名,而且誘惑太多,會有很多挫折。音樂跟運動一樣,掌握方法 保持信念 紀律 自律地練習,定期檢視成果為什麼要感到瓶頸呢?進步只是遲早的事。運動並非三天兩天的事,得三個月半年才能見到一點點效果啊。真正的勇氣並非是一脫成名的想像,而是日起有功的實踐。」